文：闫晓雨
不管怎么说
当爱情变成一件明码标价的事情
还是挺可悲的
（一）
表姐在结婚之前，相过几次亲。
其中一个男生带给我的印象比较深，智商情商双管在线的那种，绅士感很强。会给女生开车门，点菜的时候会细致照顾到每个人的口味习惯，谈吐间晕开幽默，但绝非以庸俗段子组合起来的抖机灵。最重要的是，作为“预备姐夫”，他每次见面都会给我带份小礼物。
大家都说，爱一个人，就会爱屋及乌对她的家人也很好。
直到他们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我还经常当着众位亲戚的面儿，使劲的夸赞我这个准姐夫是多么温文儒雅，有君子之风范。那日，我照惯例进门后天南地北对那个男生进行了一通神说，却突然被老妈叫喊了“stop”，再仔细观察下屋子里众人的神色，沉重，肃穆，还憋着一股奇怪的氛围，我伸了伸舌头，没有敢再说什么，悄无声息退到一旁问表姐这是怎么了。
表姐眼睛红红的，没有搭理我。
良久，表姐的妈妈开口道：“实在不行，就算了吧”。我才知道，表姐和这位“预备姐夫”竟然因为房子闹掰了？！这种桥段，从前只在电视剧里见过，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发生在自己家里。我家从姥爷那辈开始，到之后的舅舅、姨姨，基本上都是老师出身，家教严格，受中国传统儒学的影响至深，行事待人，仁爱至上，从不敢带有任何偏颇戾气。
我很少看到他们情绪失控，这满屋子挥之不去的忿忿之气，想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原来，前几天表姐和那个男生的家长见面，期间有谈到结婚的相关事宜，对方提出的条件是：房子的首付由男方出，剩下的房贷小两口一起还。这倒无关紧要，两个人结婚本就是在琐碎生活中一起并肩作战、升级打怪的过程，辛苦点，亦是磨练。真正让表姐心里不舒服的，是男生妈妈提出的：房本上一定要写他儿子的名字，且，只能是他儿子一个人的名字。
在男方提出这点之前，我们家人压根还没有考虑到“房本上写谁的名字”这样的问题。当天表姐回到家里显得闷闷不乐，把所遭遇到的这些，一五一十，转告了我姨。我姨说，“其实房子写谁的名字都不要紧，只要你们真心对彼此彼此，好好过日子，就够了。”但又看着女儿受委屈的模样，有些心疼：“这样吧，你们先冷静几天。如果他真的想和你结婚，会来协调这一切的。到时候，写谁的名字都可以”
就这样，表姐故意“晾”了那个男生几天。
再见面时，却是表姐在咖啡厅里撞到，他正为其他姑娘拉椅子的绯色场景了。表姐心里到底还是装着这个人，喜欢，就是无法克制自己的占有欲。她忍不住上前质问道，却被冷漠推开。原来，就在表姐让两人都冷静冷静的这几天里，男生已经急不可耐，奔赴向了相亲的下一个战场。
男生给表姐的回答是：“既然你爱我，为什么不能忍受房本写我的名字？”
表姐有些无奈，却也彻底看清了，两个人并非是一路人。
你眼中沦陷的温柔，或许只是他众多撩妹手段之一。你认为的爱屋及乌，可能只是他通往幸福的优惠券。你以为房子是爱情的筑巢，于他，却是独自称霸的婚姻皇宫。
《论语》中对观察一个人的方法有这样的话：“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意思是说，判断一个人的时候，应该看这几个方面：他做一件事的出发点是不是好的，他做事过程中采取的方法是否妥当，他的原则底线在哪里。
体面的爱情，往往建立在律人律己之上。我相信，“预备姐夫”和表姐的交往中或多或少也是动了真心，但一个在爱情中没有底线的人，终究是无力和你走到最后的。
（二）
很多情侣因为利益而吵架的时候，经常说这样一句话：“我不是在乎你的钱，我只是在乎你的态度”。
根本上，钱和态度是一回事。
爱一个人，为她花钱自然是甘之如饴。爱一个人，为他省钱自然也是天经地义。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众生即凡人，我们谁都不要把谁想得多么高尚。婚姻之所以要受到法律的保护，正是建立在对人性的不确定之上。从古至今，劳燕分飞的故事听了太多，虽然我很想承认，但不得不说，比起爱情，利益均分之间所构造的社会关系显然更稳固。
Vivaan是我认识的姑娘里，最早在北京买房的。九年前，北京三环的房价还没有如今这般令人望而生畏，奥运会还没开，地铁线只环绕着老城区的那个时代，Vivaan用自己大部分的积蓄以及小部分的家人资助，在双井附近买了套房。如今的估值，随随便便就能分成十几份去投互联网公司的天使轮。
两年前，Vivaan和自己公司里的会计柯淼，领了结婚证。
对于这段感情，开始朋友们还是特别看好的。柯淼就是时下备受熟女青睐的“小鲜肉型暖男”，不会和你无理取闹，偶尔撒起娇来，能让人整颗心都能化掉。Vivaan的气质可以参考《穿普拉达的女魔头》，柯淼就是青春剧里如葱如松的白衣少年，两个人虽然气场不搭，走到一起，却有股格外和谐的讨喜感。
他们在一起这两年，Vivaan的暴脾气明显要比从前好很多。他为了柯淼，甚至不再执着于公关公司里仅剩的一把“副总裁”交椅，心甘情愿让给了对手。自己扎起头发，伏于厨房，整日寻思着给柯淼做些什么新吃食。
甚至她还主动提出，要给柯淼生个孩子。
柯淼几番推托，说是大家都太年轻了，趁这几年还是多努力努力在事业上。何况，他不希望爱人太辛苦，怀孕太辛苦了。
这话听在Vivaan耳里，满满的都是柔情蜜意。在旁观者的眼里怪异得很，柯淼是还年轻，但Vivaan可不年轻了，再不生孩子就是高龄产妇了。至于拼事业这种事，从柯淼身上是完全看不出，婚后的日常开销，全部都是Vivaan一个人在负担。上班几年了，柯淼的存款至今没有突破五位数，每每发了工资，他都会先去三里屯给自己做个新潮造型。我们这群朋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始终挑不出什么大过来，只能一边帮Vivaan挑选菜谱，一边嘱咐她自己多长个心眼。
其实，在爱情面前。大家都希望一切可以朝着好的方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去，可人生这么长，谁又能保证，在什么节骨眼，会遇到些什么变故。柯淼和Vivaan提出离婚的时候，还顺便甩了一沓照片。上面是Vivaan和一个男生亲密状的照片。而那些照片，明明就是他们公司一大堆人聚会时，开玩笑时拍的。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会变成刺穿他们婚姻的一把利剑？
法律上有规定，过错方，可以少判或不判财产。
Vivaan说她不打算去争了，失去这些钱财的伤痛，远远大不过她对于爱情的失望。
（三）
近些年，我们总是能听到社交论坛上，各种对于“结婚和房子”之间的话题争议。各地的文化习俗不同，每个家庭的财产观念不同，男方买，女方买，全款付还是贷款还，房本上写谁的名字，这些都成了对抗婚姻的琐碎壁垒。生活往往比想象中更狗血，在中国，不晓得多少年轻人的爱情葬送在此。
人性在一定层面上，就是尺度。
尺度之内，相安无事，岁月静好；尺度之外，三观崩塌，六亲不认。
多少恋爱，以燎原星火开始，以一地鸡毛收尾。如果可以，真希望我们永远都活在美好的围墙之内，但人生太长了，你永远无法想象今日的良人会变成来日的恶人，爱恨情欲，从来都不受人力控制。
多么不想说出这个悲哀的建议：
学着去做一个丢掉幻想的实用主义者。
此刻，不管你如何喜欢一个人，也请为自己多考虑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