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0日晚间，光大银行发布了2023年第三季度报告。前三季度，光大银行营业收入1122.30亿元，比上年同期下降4.30%。其中第三季度营业收入下滑明显，同比下滑8.02%。
光大银行是中国光大集团的核心板块。任何数据的风吹草动，对于这家7万亿级金控集团而言都可能成为“聚光效应”。
不过，对于光大集团而言，一把手的落马，才是今年最受瞩目的事。今年4月5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布消息，中国光大集团股份公司原党委书记、董事长李晓鹏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7月15日，中纪委再发布消息，中国光大集团股份公司原党委书记、董事长唐双宁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笼罩在世界500强、大型央企的光环下，两任前“掌门”在半年内相继落马，并不多见。如果拉长时间轴，可能更为罕见。2002年，中国光大集团董事长朱小华因受贿罪被判15年。按照不完全统计，朱小华、唐双宁和李晓鹏，三人共执掌光大集团长达18年。
光大成为一把手的“落马坡”，背后有何深层因素？又折射了什么样的治理生态？南都湾财社记者注意到，上述三位落马董事长中，唐双宁的继任者李晓鹏颇为典型。
“掌舵”光大近5年，落马高管超14人
1959年出生的李晓鹏今年64岁，是老金融人。他历任中国华融资产管理公司副总裁、中国工商银行副行长、中投公司监事长，金融履历丰富。2016年3月，他担任招商局集团副董事长、总经理；2017年12月“转战”光大，任中国光大集团股份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直到2022年到龄退休，李晓鹏掌舵光大集团近5年。
李晓鹏（网络图片）
退休那年，光大系的总资产已经逼近7万亿。但是，在他的麾下，光大频频出现高管贪腐、落马事件。
据不完全统计，“光大系”自2020年以来已有多名高管落马，涉及银行、实业、证券、中青旅等多条业务线。其中，包括光大银行呼和浩特分行原党委书记、行长张翎，光大银行深圳分行原副行长邹建旭，中国光大控股有限公司原党委书记、行政总裁陈爽，中国光大银行原党委副书记、副行长张华宇，中国光大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交易银行部总经理夏伟，中国光大银行南宁分行原党委书记、行长苏树德，光大银行南宁分行原党委书记、行长周江涛，光大城乡环保有限公司原总经理陈鹏等。据不完全统计，三年来光大系落马高管已超14人，其中银行系统最多。
时间指向了最近。2023年10月9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再次发布消息，李晓鹏被开除党籍和公职。12日，最高人民检察院依法对李晓鹏决定逮捕。
“金融黄埔”铺就传奇之路
掌舵五年，时光流转。对于李晓鹏而言，2019年2月21日，大概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之一。当天，他以集团董事长身份与河南省政府签署战略合作协议，与河南能源、宇通集团等大企业深度携手，探索包括金融、环保、旅游、健康在内的一系列合作。
高光背后，他曾经就读的河南银校也浮出水面。1950年，河南银行学校（简称“河南银校”）诞生，后历经中国人民银行河南省分行干部学校、河南银行学校、河南金融管理干部学院等冠名，2001年改制为中国人民银行郑州培训学院。
据大河财立方媒体报道，李晓鹏是河南银校77级校友。1981年，郑州大学设立金融干部专修班，第一次面对全国招生，81人中，河南有50人，其中河南银校77级学生占了近一半，李晓鹏也在其中。
被业界称为“金融黄埔”，河南银校在学历教育时期累计培养约3.4万名学历生，很多人走上了各级各类金融机构的领导岗位。其中，充满传奇色彩的“77级”，就走出了40位左右省级分行行长。
光大银行的原党委副书记、副行长兼光大金融租赁公司原董事长张华宇，正是李晓鹏77级的同窗兼部下，他于2022年1月落马。
1995年，李晓鹏的同学王桂芝加入了广发银行，并一路升迁至广发银行监事长。2023年3月，她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调查。
2021年3月，中纪委发布消息，工商银行河南省分行副行长张有赋涉嫌严重违纪违法。2022年，张有赋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并处罚金150万。有媒体透露，张有斌为李晓鹏的妹夫。
“李晓鹏同窗以及家人、下属等利益网盘根错节，在银行系统里织成了一张严密的人际关系网。”有业内人士如是评论。
而据《财新》报道，在2021年中央第五巡视组进驻光大集团以前，就有不少举报信称李晓鹏在集团内部拉帮结派，过度提拔干部。
中央反腐败协调小组：铲除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政治团伙
这种“一把手”生态，也在通报中有所体现。记者看到，今年10月份中纪委的通报指，李晓鹏在干部选拔任用等方面为他人谋利；违规借用管理和服务对象钱款、持有非上市公司股份，利用职权为亲属经营活动谋利；泄露尚未公开的干部选拔任用事项；治家不严，家风不正；既想当官又想发财，长期以权谋私，“靠金融吃金融”，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在贷款融资、业务承揽等方面谋利，并非法收受巨额财物。
南都湾财社记者留意到，干部选拔、治家不严、以权谋私等表述频现，成为关键词。
“与他人串供，订立攻守同盟，对抗组织审查”；“利用职权违规安排儿子、女婿、弟弟等亲属及关系人子女数十人到光大系统工作，为多人在职务晋升、工作调动等方面谋取利益，损害光大系统政治生态”。去年7月，中纪委对张华宇的通报如是严厉措辞。张华宇正是李晓鹏的老同事。
中纪委对光大实业原党委书记、董事长朱慧民的“双开”通报案也提到：拉帮结派、团团伙伙，搞两面派、做两面人。
据南都湾财社记者观察，拉帮结派破坏系统生态，成为这一波金融腐败的“重灾区”之一。对于上述问题，中纪委也有明确声音。
不久前，《中央反腐败协调小组工作规划（2023—2027年）》发布。南都湾财社记者从中纪委官网梳理看到，中央反腐败协调小组办公室负责人在答记者问中提到：坚决铲除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政治团伙。严查重点问题，坚决查处政治问题与经济问题交织的腐败，坚决防止领导干部成为利益集团和权势团体的代言人、代理人，坚决防止政商勾连、资本向政治领域渗透等破坏政治生态和经济发展环境。紧盯重点对象，严肃查处领导干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等亲属和身边工作人员利用影响力谋私贪腐等问题，加大对“政治骗子”和政治掮客的惩处力度。
巡视组：聚焦“一把手”和领导班子
在这一波光大系金融反腐中，落马高管不少为“一把手”。值得留意的是，今年4月中央第六巡视组对中国光大集团股份公司党委开展巡视“回头看”工作动员会。中央第六巡视组组长王荣军就提出，要聚焦“一把手”和领导班子，聚焦权力和责任。
按照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审查调查栏目通报信息统计显示，今年上半年，中央一级党和国家机关、国企和金融单位共有63人接受审查调查，其中一半左右为金融单位领导干部，可谓重灾区。今年来，纪检部门频频发文，明确持续推进金融反腐，标本兼治、系统施治。
据记者观察，金融领域腐败往往与各种市场风险、政治风险交织，不仅影响金融职能作用发挥，更容易引发系统性风险。那么，金融行业该如何思考反腐倡廉的路径与策略？
北京大学廉政建设研究中心副主任庄德水建议运用现代科技手段应对新型腐败。比如，建立腐败案例数据库，研究新型腐败发生发展的规律，深度分析权力运行全过程，建立权力可查询、可追溯的反馈机制，强化对权力运行的制约和监督。打破“信息孤岛”，建立大数据分享云，在纵向上分享各级政府信息资源，在横向上分享司法、税务、交通、金融等信息，利用数据关联性监控评估腐败交易。
重构治理生态，监管“老将”执掌万亿光大
反腐风暴洗礼之后，如何破局？公开资料显示，截止 2023年6月末，光大集团总资产达到7.4万亿元，较年初增长6.7%。实现营业收入1294亿元，同比增长2.5%。对于这艘“七万亿级”巨轮，光大将迎来怎样的未来？
日前，光大集团官网公告，公司于9月22日召开董事会，审议通过了“选举吴利军为集团董事长”的议案。吴利军出生于1964年8月，山西朔州人，1988年从北京经济学院（现首都经济贸易大学）本科毕业。
与以往光大董事长的“金融人”背景和标签不甚相同，吴利军更多是“监管人”的角色。
记者注意到，在进入光大集团之前，他曾在金融监管部门任职多年。1997年10月，吴利军进入中国证监会，先后担任信息中心负责人，培训中心副主任（主持工作），人事教育部主任、党委组织部部长，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党委委员、主席助理。2014年8月，吴利军任深圳证券交易所党委书记，深圳证券交易所理事会理事长（副部长级）。2019年9月，他进入光大集团的权力中心，任党委副书记、副董事长、总经理，至此次当选董事长。按照不完全统计，他前后在金融监管系统任职约22年。在今年6月30日的专题党课上，吴利军强调，公司要以中巡整改、“回头看”整改作为实现集团高质量发展的拐点。
暴风雨过后，监管“老将”执掌万亿巨舰，重构系统政治生态，依然考验重重，任重道远。
采写：南都湾财社记者 卢亮 实习生 郑冰冰
